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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牤子接过小乳忙子的那一刻,等于接过了一盏灯,他照亮了花忙子暗淡的生活。小乳忙子虽然还没出满月,但他白胖白胖的,黑亮的眼珠,粉嫩的嘴唇,毛茸茸的鼻头,煞是可爱。他很让人省心,只要保持他垫的尿布干爽,他就从不哭闹。花牤子没有想到一个咿咿呀呀的小人,能这么招人喜欢。
——迟子建《一坛猪油》
几十年下来,道路虽然几经重修,铺了砂石,但架不住人马车辆和风雨的侵蚀。仍是一副破败相。住在这里的人,出门要么步行,要么套上马车,要么乘坐近些年才有的农用小四轮。青岗离深井乡有四十里路,步行要多半天;马车呢,要逛荡上两个小时;就是机械的四轮车,也得突突地跑上一个多钟头。由于这儿交通闭塞,邮路不畅,再加上少有识文断字的人,青岗人对外部世界了解得很少。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落寞而知足地活着。他们的娱乐,就是在田间地头说点荤故事,看牤牛顶架,看猪狗交配;冬闲时聚集在一起,盘腿坐在热炕头喝烧酒。
——迟子建《一坛猪油》
徐队长和谭泽林发完脾气,刚从镇党委办公室出来,就碰见了从北红来的邮递员老田。她气呼呼地问老田:“有张以菡的信吗?”她想如果有的话,她等于捉了个贼,她会亲自给小白蜡送去,恶心她一顿。不料老田叹了一口气说:“都多少日子了,没她一封信了。人一倒霉,哪还有亲人和朋友啊。”
——迟子建《一坛猪油》
小白蜡要和社员一样,坐在板凳上听会。徐队长坐着一张带靠背的椅子,面对大家。她分派完下周的活计后,会让招魂婆的男人来喜读报,学习上头的精神。来喜是个兽医,读过小学,算是生产队的秀才。他一读报,小白蜡就会撇嘴,因为来喜总是读错字,比如“神州大地风雷激荡”被他读成“神州大地风雷放荡”,“资产阶级思想是腐蚀不了广大劳动人民的”被读作“资产阶级思想是肉虫不了广大劳动人民的”。有人问:“肉虫’是个啥?”来喜说:“我琢磨着,‘肉虫’就是女人每天晚上吃的男人的那条虫!”社员们笑得前仰后合,徐队长也笑得直托着下巴,小白蜡这时会无限痛惜地说:“西街啊——”好像西街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小白蜡来自北京,是个写戏的。听说她编的戏很颓废,都是情啊爱啊哥啊妹啊的东西,不歌颂热气腾腾的社会主义新生活,不揭露万恶的旧社会人民所受的苦难,她接受劳动改造,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宝墩是泽花嫂的遗腹子。五年前西街商店起了场大火,泽花嫂的男人在抢救公家财产时被烧落的门板击中,葬身火海。他最后被定为烈士,埋在了北红烈士陵园。 泽花嫂给她男人烧完三七,宝墩出生了。这孩子早产一月,头发稀疏,皮肤寡黄,身条单细,软得像根面条,两岁多了才学会走路,三岁了才会叫妈,泽花嫂视若珍宝,须臾不离怀儿,他也因此比别的小孩子要经不起风雨,一声鸡叫都能吓白他的脸,三天两头就闹病。
——迟子建《一坛猪油》
淑香喜欢耷拉着眼皮,她总是盼望着灾难发生。她曾对彭大步说,她打小就觉得活着没意思,因为人一天要吃三顿饭,要拉至少一泡屎和几泡尿。她觉得人活着就是造粪的工具,没有其他乐趣。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她也不想跟男人接触。所以当娘家人强行把她嫁给彭大步后,洞房花烛夜时她就又哭又喊的,弄得左邻右舍前来听窗的孩子嬉笑不已。当时彭大步的母亲还健在,老太太一看娶来的儿媳妇太出格,就给她灌了安眠药,让儿子把好事做了,淑香第二日起床后看到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她二话没说,穿鞋下地搬来一块大石头,把婆家的锅给砸漏了。她边砸边骂:“我让你们过好日子!我让你们拉我来过日子!”
——迟子建《一坛猪油》
三村的人没有没见过白花奶牛的,他们有的甚至见过了十次八次。再美的东西,让人见多了,那种垂涎欲滴的感觉就像深秋的树叶一样经不起风雨,很快就调零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连绵几天的雨使得长林公路在百合岭的一段出现了塌方,有三十几辆汽车滞留在新王张庄,这令人大喜过望。司机们把车停在路上,然后去住户家喝酒、聊天、打牌,这意外的耽搁非但没使他们恼火,反而使他们很开心。仿佛他们是一个个厌倦了上学的孩子,终于有一天成功地逃了学一样感觉轻松。张基础接待了四个司机,他们个个神色愉悦,说是最好这路面不要很快就被抢修好,他们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两天。张基础就说:“路要是不通,不是耽误了你们的生意吗?”司机们都说,这些年只顾着挣钱了,有时累得恨不能路上出点事,一了百了,不用再操心钱的事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可是思虑再三之后,王双和平静了,他想自己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因为自己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再庸俗点说,这都是什么世道了,人们为着钱都疯狂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开始这木架是光秃秃的,没过几天,它就被学生给装点得姹紫嫣红的。男生给它裹上密密实实的青草,女生则把它当作了新娘子,这个往上插朵红花,那个插朵黄花,再来个偏爱深色的人又为它插朵紫花,使这个架子看上去绚丽极了。当然,做这些事,在课间休息时就可完成。草地上有一望无际的青草,有随处绽放的野花。学生们也喜欢斑斓的蝴蝶和金黄色的野蜂,可惜它们不听摆布,没法将其缚在木架上。在阳光灿烂的草地上,一切都是那么明媚。这种时候,你倒觉得这种无处不在的明媚反而是暗淡的,而那漆黑的黑板却因为显眼而格外的夺目和明亮。黑板上的每一个字母和汉字,都像星星一样散发着一种神性光辉,给人带来启迪和遐想。
——迟子建《一坛猪油》
王爱徒拿过本子翻了两页,说那上面写的是诗,他只记得这样两句:假如大地变成了天空,我就夜夜在银河畔漫步。学生们依此在背地里又为他加了一个绰号“张颠倒”,大地和天空岂能倒置,这难道不是一个疯子的想法吗!
——迟子建《一坛猪油》
裴莺莺这样写道: 再过三天就是妈妈五周年的忌日了。我一定要请两天假赶回林源镇,给妈妈上上坟。爸爸娶了程锦蓝,肯定把妈妈忘得一干二净了。生活就是这样子,你死了,一切就得以活人为主了。我其实并不讨厌程锦蓝,只是讨厌她那么没有骨气地嫁给我爸爸。李牧青抛弃了她,她也不至于如此自暴自弃地嫁给我爸这样一个卑琐而没文化的人吧?难道钱就那么管用?我恨钱!我还恨爱情!李牧青和程锦蓝当时是多让我们做学生的美慕的一对啊。常看他们手挽手到河边去,有人说他们喜欢看河柳。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从来不会背叛我的 只能是自己,你将来要学会玩男人,别让男人玩了你!
——迟子建《一坛猪油》
不过这些字活不了多久,有时是牲畜把它们断肢解体了,更多的时候是种地时人们翻地撒种子把这字给挖掉了。李程爱想自己写的那些字要是也能变成种子发芽该有多好啊。他写的“羊”就该长出只羊,写的“花”就该开出一带姹紫嫣红的花,写的“河”就该冒出又白又亮的水来。而“好”和“坏”能长出什么来,李程爱有点想象不出。也许“好”字能长出彩虹、小熊和糖果,而“坏”字长出的是毒蛇、狗屎和棺材。
——迟子建《一坛猪油》
李程爱乐得独自上学,这样他可以在路上随心所欲地玩儿上一会儿,可以检碎玻璃碴当作镜片看太阳,也可以用木棍在湿润的泥地上写他学会的一些字。他喜欢初春的泥地,它柔软而潮湿,写上的字个个扎扎实实地待在地上,就像他的伙伴一样。
——迟子建《一坛猪油》
我最讨厌的就是春天,一到这时节,爸爸说膝盖疼,妈妈说腰疼,我讨厌听他们的哎哟声。我还讨厌春天的柳树,它们一旦变红了,柔软了,我爸爸就得吆喝我去割柳条,他用它们去编筐,拿到城里去卖。放学后割上两小时的柳条,手掌心的血泡就跟柳枝一个颜色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程锦蓝读后不由微微一笑,想如今学生的想象力实在比自己要丰富。记得当年她和李牧青去看春天的河柳,见那枝枝河柳在冰河上泛出炫目的红色时,程锦蓝最丰富的联想不过是把河柳比喻成女人,它们每年春天都来潮一次,这样柳枝就会变成鲜血一样的红色。当时李牧青听了这个比喻后不由站在河岸上拥吻了程锦蓝,当晚他们回到家里后也如胶似漆,李程爱就是那个夜晚水乳交融的结晶
——迟子建《一坛猪油》
王丽敏这样写柳树:“雪还没有化净,柳枝就微微泛红了。我想它之所以红了,是为了给这山间草畔还没开的野花做个榜样,告诉它们该开什么颜色的花,那就是火红火红的。红花一开,春天才显得热闹。”
——迟子建《一坛猪油》
程锦蓝忧伤而落寞地在灯下批改作业。她给学生留了一篇一百字的有关春天的风景描写,有三位同学写到了柳树。张勇这样写道:“春天大大咧咧地来了,它见了谁家的门都进,见了任何东西都打招呼。比如它见了柳树,就拍打了它们一番,说:‘嗨,我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柳树被它这一拍,脸就红了,就有喜气洋洋的春天的感觉了。”
——迟子建《一坛猪油》
齐二嫂在屋里昏厥着,灶里的柴火和睡房中的挂钟却该燃的燃,该走的走
——迟子建《一坛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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