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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众生啊。”秋姨脸红彤彤的,眼泪哗哗地流,她像站在旷野上对着大地突然激动地喊起来,“他只能叫众生,他必须叫众生。黑狗达,我赢了啊,黑狗达,众生赢了啊,我们赢了啊…” 我知道,自己的泪水莫名跟着扑簌簌地往下掉。我想,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在这人间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蔡崇达《草民》
秋姨就这样成为镇上的女人最羡慕也最不待见的人。是说不出秋姨有哪里做得不对,她见人总一副热情的模样,只是东石镇的女人们,看着自己眼前望不到边、无尽波折的生活,总是要愤愤不平地想起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秋姨,想着,这人间真有天生注定命好的人吗?想着,这人间本来就是波涛汹涌的,怎么有人就是风平浪静呢?想到生气处,还会私下咬耳根:不是说,人是来人间历劫的吗?劫难呢?
——蔡崇达《草民》
风雨越来越大了,不远处海浪在剧烈地拍打堤岸。他听到风雨声中,似乎有呜咽的声音。他想,究竟是台风在哭泣、暴雨在哭泣、大海在哭泣,还是这块容纳着多少人生命和生活的土地,在疼得呜呜直哭呢?
——蔡崇达《草民》
但一般酒醒了,或者情绪过去了,便不再追着我说了。甚至,似乎再见到我总有种带着羞耻感的尴尬。人对藏在自己内心的故事,从来便是这般吧,既希望有人知道,又希望不被人知道。
——蔡崇达《草民》
母亲在嫁给父亲前,在那边家里是老三,前面有哥哥,有个姐姐;后面有个妹妹,有个弟弟。我很小时,她就和我说,外公疼最大的哥哥,然后还算照顾第二大的姐姐;外婆疼最小的弟弟,然后还会纵着第二小的妹妹。她没有抱怨,只是解释着自己性格的来源。她说,所以五六岁就知道了也接受了,自己没有人疼,那就学着自己疼自己便好了。
——蔡崇达《草民》
细究下来,对现在的人来说,家乡都是可疑地。此前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极个别离开了,真的只是出个远门,总是要回来的。而现在,出去了就知道自己大概回不来了,但又不知道该往哪去。
——蔡崇达《草民》
那个时候,人的来来往往生生死死好像没那么严重。其实想来,这世间从来都是那么多人生,那么多人死。只是坏世道,死得更快些,更早些,哪有什么稀奇的。
——蔡崇达《草民》
是冻得刺骨,但没人吭声,他们第一次下滩涂,就学会把难受吞进心里了。 这种和所有人一样的时刻,让曹操最是安心和开心。把头就此埋进和周围的人类似的生活里,吃着一样的苦,大家一起哭,好像也没那么苦。
——蔡崇达《草民》
自从过了四十岁,我总是睡得格外浅。记得在更年轻的时候,每次睡眠都如同在夏日里从海边的崖石直直跃入清爽的海里;而如今,每晚脱掉自己披挂了一整个白日的身份试图入眠,感觉如同赤裸着灵魂躺进淤泥里,知道自己的意识慢慢被某种浑浊的东西包裹,最终沉没,却永远感觉到冰冷且不踏实。
——蔡崇达《草民》
母亲说:“要嫁你父亲前,我娘家那边有人打听到你父亲脾气可凶老爱打人,还有人说,你父亲喜欢玩,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我偷偷跑来观音阁抽签,我忘记签诗是什么了,但我记得,解签的师父告诉我,放心啦,这个男人心里柔软得像女人,为妻子孩子做牛做马的命。你看,菩萨真准。”
——蔡崇达《草民》
母亲倒自己笑了:“为什么要让你们知道?活在这世界上,谁的人生不是堆满了苦头,谁不需要学会吞下自己的苦头呢。就像你父亲,肯定很多苦头没和我说,就像你,肯定很多苦头也自己吞了,不是吗?”
——蔡崇达《草民》
曾以为时间是尘土,只是耐心地堆积,悄悄地、轻轻地掩埋,最终在记忆中堆出一片又一片松软的沙漠,浩瀚无垠地空白着。 想着,如果是这般,倒也有某种踏实:看不到它们的样子了,但它们还在。
——蔡崇达《草民》
应该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了答案:那就表现正常,正常到,放在平常的哪个日子里就不见了的那种正常。即使什么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意外也只是像把透明的刀,很客观地把本来的生活就此干脆地砍断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变。 我觉得这很好,正常和意外其实都是很好的东西。
——蔡崇达《草民》
我流泪,是因为愧疚,还因为,我知道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命运:无论人怎么努力,最终还是会成为一个笑话的。 ”所以也请你以后千万不要轻易评论任何人,因为你根本如道别人真正的处境。”许安康对我说。
——蔡崇达《草民》
然后,他突然问我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生气到动手吗?” 我说:“我知道,这是你不想提起的事情。” 许安康摇了摇头:“是因为,你不知道,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事情,但你就敢如此轻佻地评论了。”
——蔡崇达《草民》
母亲说:“说起来,你读大学离开家乡到现在都快二十年了。你在外面的日子,都超过在东石的日子。”母亲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你越来越不是东石镇的人了。”
——蔡崇达《草民》
这就是中国。我突然想起那天中学同学王书传说的那句话:“以前读书的时候,总听老师很骄傲地讲,咱们国家用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世界几百年的进程。小时候我容易晕车,每次一听这句话就想,正常的人生进程我们的灵魂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还加速的呢,我们的灵魂是不是在晕车啊?”
——蔡崇达《草民》
但后来我知道了,日子在往前展开着,日子在身后瓦解着。如同尘土的,不是时间,而是被时间分解的所有过去——它们大都粉碎到肉眼再也看不见,只有最刻骨且坚硬的部分,才能顽强抵抗一二,但最终也只如同尘埃或者灰烬,在内心深处飘浮着,被思念的光照着,吃力地翻滚些模糊的光影。
——蔡崇达《草民》
这几年来,我对母亲这样一惊一乍的表达,早已经免疫。倒不只是母亲,我发现小镇上的人年纪越大越喜欢把很多事情说得很严重。我想,究竟是我去了北京,知道每个人都很渺小,任何事情,即使生离死别终究是微小如尘埃,还是因为母亲生活在镇上,每个人因此都显得很重要,每个事情都显得很大?
——蔡崇达《草民》
我每次回家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得空了就在巷子里窜。不是因为好事想听这些碎嘴,只是这些人从小就在这儿讲,她们口中的主人公和故事情节,我都追更了十几年了。很多讲故事的人,以及很多故事里的主人公,都陆陆续续离世了,还有越来越多人离开老镇区,我因此更格外珍惜这些机会了。
——蔡崇达《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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