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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九岁的那年暑假,天天坐在门口高大的白蜡树下,封闭耳朵和触觉,重视捧着那本书深深地阅读。能读懂的地方就顺水推舟地滑跃过去,感觉到蜻蜓点水后的涟漪,一环一环荡漾开,水波清澈,水中倒影似曾相识......
——李娟《这世间所有的白》
世界就在手边,躺倒就是睡眠。嘴里吃的是食物,身上裹的是衣服。在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遗憾。是的,我没有爱情。但我真的没有吗?那么当我看到那人向我走来时,心里瞬间涌荡起来的又是什么呢?他牙齿雪白,眼睛明亮,他向我走来的样子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笔直向着我而来的。我前去迎接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怎么能说我没有爱情呢?每当我在深绿浩荡的草场上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又突然地转身,总是会看到,世界几乎也在一刹那间同时转过身去……——总是那样,总差一点就知道一切了,就在那时,有人笔直地向我走来。
——李娟《这世间所有的白》
一百年前的农人也来了。哪怕已经死去了一百年,他们仍随身带着种子,他们也渴望这神奇的红色。所有消失的鱼也从黑暗中现身,一尾接一尾沉默游入红色之中。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同时渗入的还有我的悲哀,我的疲惫。我一动不动举着手电。手电光芒在无边黑暗中撑开一道小小缝隙。荒野中远远近近的流浪之物都向这道光芒靠拢。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赛虎也依恋兔子。我妈把出生不久的小兔子捧给它看,它像触碰梦境中的事物一样,极其之缓慢地,迷茫地,探身向它,亲吻般触动着它。仿佛新生的事物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仿佛那是它第一次出现在世上,第一次满心涨满柔情地接受活在世上的命运。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兔子依恋我妈,源于生命之间最孤独的引力吧?月球紧随地球在茫茫银河系间流浪,唯一的兔子和唯一的我妈在地球一隅的葵花海洋中漂流。谁也无法舍弃对方。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什么都离不开水。这条唯一的河,被两岸的村庄和耕地源源不断地吮吸,等流经我家所在的阿克哈拉小村,就已经很浅窄了。若是头一年遇上降雪量少的暖冬,更是几近断流。因为在北疆,所有的河流全靠积雪融汇。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乌伦古河从东往西流,横亘阿尔泰山南麓广阔的戈壁荒漠,沿途拖拽出漫漫荒野中最浓烈的一抹绿痕。大地上所有的耕地都紧紧傍依在这条河的两岸,所有道路也紧贴河岸蔓延,所有村庄更是一步都不敢远离。如铁屑紧紧吸附于磁石,如寒夜中的人们傍依唯一的火堆。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可是现实中的我,衣服塞满衣柜,碗筷堆满水池。琐事缠身,烦恼迭起,终日焦灼。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感到还没做好准备,结束每件事情后仍患得患失。我把这一切归结于缺少一小块土地,一段恰当的缘分。可是,追求这一切——仍远远没有做好准备。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我至今仍有耕种的梦想。但仅仅只是梦想,无法付诸现实。于是我又渴望有一个靠近大地的小院子。哪怕只有两分地,只种着几棵辣椒番茄,几行韭菜,只养着一只猫,两只鸡。只有两间小房,一桌一椅一床,一面锅,一只碗。——那将是比一整个王国还要完整的世界。
——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
向日葵有美好的形象和美好的象征,在很多时候,总是与激情和勇气有。我写的时候,也想往这方面靠。可是向日葵不同意。 种子时的向日葵,秧苗时的向日葵,刚刚分杈的向日葵,开花的向日葵,结籽的向日葵,向日葵最后残余的杆株和油渣——它们统统都不同意。它们远不止开花时节灿烂壮美的面目,更多的时候还有等待、忍受与离别的面目。如果是个人的话,它是隐忍而现实的人。如果是条狗的话,都会比其它狗稳重懂事得多。但所有人只热衷于捕捉向日葵金色的辉煌瞬间,无人在意金色之外的来龙去脉。
——东野圭吾《白夜行》
他们亲手种下的树也渐渐地一棵一棵陌生了,渐渐融入山林,直到天边。他们的儿女却永远无法长大,只是后来饮吮了父辈们的衰老与寂寞才有了些许的成熟。他们总是沉寂而压抑。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友谊和爱情。
——李娟《九篇雪》
雪一个冬天一个冬天地下。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陆续融化,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层一层加厚。这就是为什么我丢失在某个冬天操场上的那双红手套再也找不回来了——它被埋藏的是那样深。
还有春天、夏天和秋天,它们过去也总会有什么一层一层留下。我们看不到。但我们能看到冬天的雪在经过它们时的迟疑和吃力——雪花是一片一片,纷纷扬扬地下的,而不是倾巢出动,轰然从云层里坍塌下来的。每一片雪都是在经过漫长的旅程后,才侧身抱着双肩,小心穿梭行进,一步一步地到达大地。在空中左突右闪,回旋辗转。我们还小的时候只能看到它们的轻盈和优雅,看不到它们正经历着的岁月。
——李娟《九篇雪》
我们永远无法忍心舍弃的美好,永远不肯罢休的痛苦,还有爱情、童年、孤独、欺骗,还有罪过、仇恨、热望、抵抗——当我们携着这所有的,落下,我们怎么相信,此时的我们,仅仅会像一片雪?
——李娟《九篇雪》
森林下方,碧绿的缓坡斜下来与河边深绿的沼泽相连,如嘴唇的相连一般温柔。连接处长满黄色的晶莹的碎花,像吻。河岸边的缓坡上斜斜立着一座木头小屋,屋顶摇摆着细长茎干的野罂粟,那是爱情栖憩的地方。
——李娟《九篇雪》
我走的时候老板娘还想留我再吃一顿饭,见实在留不住,就叮嘱我记着她的手机号。我摸摸身上,表示没纸。她便把号码写到我手心上。如今,我经常望着自己空白的手心,想到自己得到过什么。
——李娟《九篇雪》
后来他为自己的这种做法付出了代价。有一天她推开他的门进去了,他不知怎么的竟没拒绝。最后看着她整好衣服绕过自己走了,就像绕过的是一个坟墓。从此他惊恐一生。只有他知道她真的是个疯子。
——李娟《九篇雪》
我曾渴望像一只草原雕那样高高盘旋在上方的天空,或者像一只角百灵也行,起起落落,在天空划出短暂弧线的刹那间,能看一眼更远的远方。
我更想做一匹高大的野马。我常常看着它们从一个远方奔向另一个远方,天空为之倾斜,大地为之撼动,长嘶短鸣,草野荡漾。
——李娟《九篇雪》
我们这样在群山中四处游荡,却永远不能走遍它的所有角落。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我们想去,那儿汽车无法到达,双脚不能抵至,甚至梦想也未可及之。我们到处搬家,一步一步走向一些地方,又像是在一步一步地永远离开。事实上,这样的日子也的确非常单调寂寞。还好我们擅长发现乐趣,擅于欢乐。
——李娟《九篇雪》
让我终于相信生活的平庸,让我激情泯灭,爱意消沉,让我终于承认——也许妈妈说得对。那一天,当我们顶着寒流和巨大的疲惫,走很长的一截黑路回家哆哆嗦嗦推开门之前,房子已经塌了。
——李娟《九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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