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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那么一些美丽悠长的下午时光,劳动告段落,我们闲坐在花毡上聊天,翻影集。天气是少见的晴朗温暖。天空已经蓝了一整天了,只在中午最暖和的时候形成了一点点云。但是下午起了大风,又把天空刮得干干净净。我们望向门外,远处高耸的山石上,雪白的头山羊正站在那里远眺,纹丝不动。更远处森林蔚然,岑静凝重。
——李娟《羊道三部曲》
羊的生命是低暗、沉默的,敏感又忍耐。残疾的小黑羊和没有耳的绵羊,不知它俩是否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不知是否因此暗生自卑和无。然而这世上所有一出生就承受着缺憾的生命,在终日忍受疼痛之外,同样也需要体会完整的成长过程,同样需要领略活着的幸福。同样地,在每一天都会心怀希望,跟着大家四处跋涉,寻找青草,急切地争吃盐粒…更多地,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忘记自己的病痛,忘了自己更容易死去。因此,羊的生命又是纯洁、坚强的。
——李娟《羊道三部曲》
而一只羊在它的诞生之初,总是得到牧人们真心的、无关利的喜爱。它们的纯洁可爱也是人们生命的供养之一啊。羊羔新鲜、勃的生之喜悦,总是浓黏、温柔地安慰着所有受苦的、寂寞的心。这艰辛的生活,这沉重的命运。
——李娟《羊道三部曲》
尽管沟通如此艰难,但是,再无助的两个人,再封闭的两颗心,相处久了,眼在不停看到,耳朵在不停听见,什么样的情景对应什么样的表达。渐渐地,人心都会豁然开朗。语言封闭不了感知。
——李娟《羊道三部曲》
节制情感并不是麻木冷漠的事情。我知道他们不是残忍的人,他们的确没我那么着急、难过,但到头来却做得远远比我多。只有他们才真正地付出了努力和善意。
——李娟《羊道三部曲》
天色渐渐暗下来,呵气成霜。我走出毡房,站在坡顶上四面张望。努力安慰自己:这是世上最古老的牧场。在这里,活着与死亡的事情都会被打磨去尖锐突兀的棱角。在这里,无论一个生命是最终获救还是终于死亡,痛苦与寒冷最后定会远远离它而去。都一样的,其实都一样的吧?其实到头来所有的牵挂都是无用的 又似乎更多的,我不是为着怜悯那马而难过,而是为自己的微弱无力而难过。
——李娟《羊道三部曲》
想在荒野里抗拒食物,几乎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但凡能入口的东西总是发疯似的香美诱人,枣核大的一截野生郁金香的根茎所释放的点儿薄薄的清甜,都能满满当当充填口腔,经久不消。
——李娟《羊道三部曲》
在吉尔阿特,站在最高的山顶上四面张望也看不到一棵树,看不到一个人。光秃秃的沙砾地连绵起伏,阴影处白雪厚积。遥远而孤独的羊群在半山坡上缓慢曼延,倾斜的天空光滑而清脆。吉尔阿特的确是荒凉的,但作为春牧场,它的温暖与坦阔深深安慰着刚从遥远寒冷的南方荒野跋涉而来的牧羊人们的心灵。
——李娟《羊道三部曲》
所有的文字都在制造距离,所有的文字都在强调他们的与众不同。而我,更感动于他们与世人相同的那部分,那些相同的欢乐相同的忧虑与相同的希望。
——李娟《羊道三部曲》
对了,风灾中我花了许多工夫,在大风里追逐被吹跑的东西,并一一捡回毡房中要善放置,包括半扫帚、一块破铁皮、一截烟囱和一条破麻袋,也非常辛苦。觉得自己还算细心,还算有眼色。结果等妈妈和斯马胡力他们加固完房子回来一看,花毡边的空地堆得满满的,便皱着眉头又一一扔了出去 我连忙说:“外面有风!” 他们说:“有风怎么了?” “要被风刮跑!” 他们一边扔一边说:“制跑了再捡回来嘛。” 多么有道理。
——李娟《羊道三部曲》
从看到他小小的身子出现在山项,到终于迈进毡房,那段时间足够我深深睡一觉再大梦一场了。两岁的小孩腿短嘛,加之走路那么认真,假想河又那么多。
——李娟《羊道三部曲》
结果狗一出来,我乐了。这条狗大是大,凶是凶,可眼晴为什么那么小呢?这么大的一条狗居然长着豆子一样的眼,太可爱了。于是我扑哧笑了。那狗本来气势汹汹,吠叫凶猛,一看我笑了,顿感没劲儿,鸣了几声就摇着尾巴走开了 但卡西还是怕得要死,不敢擅自过去。直到强蓬媳妇出了毡房迎上前来,她才紧紧跟着人家进门。 这家人当时正在喝茶。看我们进来,强蓬:“怕狗吗?” 我大声说:“不怕!它的眼小!”
——李娟《羊道三部曲》
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的确是艰辛的,可这世上真的会有更好一些的生活吗?真的会有轻易就能获得的幸福吗?连加依娜那样的小孩都知道,面对辛苦、疼痛、饥饿、寒冷、疲惫……种种生存的痛苦,不能绕过,只能“忍受”,只能“坚持”。像阿娜尔罕那样,脱离游收之路,将来与在城里工作的男孩结婚,过上安定的生活。可从此后,她还是得付出另外的努力与忍受,面对另外的陌生而拮据的人生。说起来,都是公平的。只有忍受限度之内的生活,没有完全不用忍受的生活。“忍受生活”——听起来有些消极,其实是勇敢的行为。在牧人的坚持面前,无论什么样的痛苦都会被消融。所以,哈萨克葬礼上的挽歌总是劝奉生者节制悲伤,弹唱歌手们也总是调侃懦弱,视其为愚蠢。
——李娟《羊道三部曲》
我深切体味着这艰难的生活,但它并不属于我,我可以离开,这小小的母亲却不能。她盛装跋涉在祖先的道路上,无可选择。她是哈萨克人,就算成为农民,一生埋头土地耕作,命运仍离不开牧场和牛羊。况且,她已经是母亲了,母亲都是有根的。她在游牧之路上生下了孩子,根就扎进了游牧生活。她一定得习惯并依赖这种生活,无论身体多么地不适,多么地抗拒,无论家人怎么指责,怎么叹息。那些日子里,当她无视毡房之外广阔澎湃的山野世界,一个人缩在角落,孤独地忍受着疾病和失落时,可能就正在暗自决定,完全接受这一切。
——李娟《羊道三部曲》
马是敏感的。若是你没有骑马经验,它立刻就能感觉到,然后就会不服气你对它的操控,心想:“明明我比你强多了,凭什么你骑我?” 你要是指挥它走错了路,置于危险境地、它就更鄙视你了,心里又想“自己笨,还连累我。” 于是它再也不理你了,任凭你又打又踹的(反正它皮厚,也不疼),掉头就走,笔直地踏上回家的路,好赶紧把你卸掉。 (怎么能写得这么活灵活现,又有趣)
——李娟《羊道三部曲》
骆驼这样的庞然大物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怪不得有着如此柔顺、踏实的性情。虽说也会犯犟,但骆驼的犟和驴啊牛啊之类是不一样的。它的犟并非出于有所抵触,而是出于茫然与疑惑。
——李娟《羊道三部曲》
后来渐渐才知道,搬家对游牧的人们来说,不仅仅是一场离开和一场到达那么简单。在久远时间里,搬家的行为寄托了人们多少沉重的希望啊!春天,积雪从南向北渐次融化,牧人们便追逐这融化的进程,追逐着水的痕迹,从干涸的荒原赶往湿润的深山。秋天,大雪又从北往南一路铺洒,牧人们被大雪驱赶着,一路南下,从雪厚之处去往南方的戈壁、沙漠地带的雪薄之处。在那里,羊群能够用蹄子扒开积雪,啃食被掩埋的枯草残根——在这条漫长寂静的南来北往之路上,能有多少真正的水草丰美之地呢?更多的是冬天,更多的是荒漠,更多的是忍耐和坚持。但是,大家仍然要充满希望地一次次启程,仍然要恭敬地遵循自然的安排,微弱地,驯服的,穿梭在这片大地上。连长着翅膀,能够远走高飞的鸟儿不是也得顺应四季的变化
——李娟《羊道三部曲》
这样的世界里会有什么样的脏东西呢?至少没有黑暗诡异的添加剂,没有塑料包装纸,没有漫长曲折的运输保存过程。面粉、水和盐均匀地一一如相拥熟睡一般一一糅合在一起,然后一起与火相遇,在高温中芳香地绽放、成熟……这荒野里会有什么肮脏之物呢?不过全是泥土罢了,而无论什么都会变成泥土的。牛粪也罢,死去的小羊也罢,火焰会抚平一切差异。在没有火焰的地方,会有一种更为缓慢、耐心的燃烧——那就是生长和死亡的过程。这个过程也在一点点降解着生命的突兀尖锐之处。
——李娟《羊道三部曲》
总是想象着斯马胡力独自在外放羊的情景……他赶着羊群翻过一座座大山,重重美景让人疲惫,寂寞也让人心生倦意。于是他系了马,在森林边的大石头上躺倒睡过去了。羊越走越远,他的睡眠却越陷越深。哎,睡吧。心里还有什么挂碍呢?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像“寂静”那样,轻易地就能让人完全停止下来。斯马胡力睡着的时候,山野的另一个角落,我们的家,我们的毡房,也承载着我们沉重的睡眠,在归来羊群的环绕下,稳稳当当搁放在群山之间,像扎了根的种子一般坚定。而在毡房中沉入梦境的我们呢,却左飘右荡,随着孤舟漂流在无边无际的海面。
——李娟《羊道三部曲》
节制情感并不是麻木冷漠的事情。我知道他们才不是残忍的人,他们的确没我那么着急、难过,但到头来却做得远远比我多。只有他们才 对于所有将死的事物不能过于惋惜和悲伤,否则这片大地将无法沉静、永不安宁。他们可能还知道,对于所以将死之物不能过于惋惜和悲伤,否则这片大地将无法沉静、永不安宁
——李娟《羊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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